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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九点,七十八岁的老父亲从手术台里被推了出来,父亲那时侯还是昏迷不醒的。看着父亲的样子,我的心中不由得发起了一声深深地感慨:父亲老了,父亲真的老了!推到病房大约半个小时的时候,父亲从昏迷状态有了一点点苏醒。也许看到了我正在他的头顶上忙碌着,父亲突然笑了。哦,那是一种多么甜蜜、多么安慰、多么慈祥又多么天真的笑容啊。那笑容转霎即失,确久久地留在我的心中。安排好父亲往回走的路上,我的心里萦绕着父亲的身影,往事一幕幕地冲撞着我的心头……
记得我十八九岁的时候,我们经常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从老家到青岛去。二百多里地的路程,我们一天一个来回。其实到青岛也没有多大的事情,有时候到了那里仅仅是为了买一本书。那时侯父亲还很健壮,十八九岁的我,常常被父亲甩在后面。
回想起那时侯的事情,仿佛发生在昨天。几乎是一转眼间,父亲老了,最近两三年来,经常住院。有时候看着父亲满头稀疏的银发,佝偻的腰以及蹒跚的步伐,我都有些心酸。父亲刚刚离休的时候,无论在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况上还象个小伙子一样。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他的半条右腿留在了朝鲜战场上,过去您几乎看不出他是用义肢在走路,在工作,在骑自行车。但是这些年来父亲的义肢好像已经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了,他行动起来变的艰难了许多。因为行动艰难,所以他很少行动了。因为很少行动,所以他的身体越来越胖。因为胖,他的行动就更加艰难了。
我记得我学的第一行字是“共产党万岁”;
那是父亲教给我的。
我记得我第一次受惩罚是被父亲用当兵的宽皮带狠狠地在背上抽了几下;
好像是偷偷从他钱包里拿了十元钱买了一大堆玩具。
十元钱,那可是父亲当时月工资的三分之一。
我记得看到父亲第一次流泪还是在那次用皮带抽了我之后,那天夜里,父亲搂着我默默地流了一会儿泪。
我记得父亲第一次失落是在文革的后期,他被红卫兵组织打成了“叛徒、反革命”。因为父亲是残疾军人,当时的红卫兵组织没有游他的街。他被关在公社的一个小黑屋子里,面对着一些白纸,苦思冥想的写检查。
我偷偷地趴在后窗上给父亲送了几个妈妈煮熟的鸡蛋。
父亲悄悄地问我:“孩子,你相信爸爸是反革命吗?”
我说:“爸爸,他们才是反革命!”
父亲很宽慰地笑了笑。
几个月之后,父亲恢复了工作。
我记得第一次听到父亲讲自己的罗曼史还是在我当兵的前几天。父亲说当时他从军队负伤回来之后,有媒人给他介绍了邻村的一位姑娘。当时陪着那位姑娘来相亲的还有那姑娘的两个女伴。父亲没有看上那位姑娘,却看上了那位姑娘的两个女伴的其中的一位。父亲当场就对媒人说:“我看这位女同志比较好!……”就指着那位比较瘦的姑娘。
后来那姑娘就成了我的妈妈。
在我的记忆中,妈妈是家庭的绝对的独裁者,父亲百分之百地服从妈妈。
我记得父亲第一次出现衰老的迹象还是在我妈妈去世之后。妈妈走的那年才六十岁,那时侯父亲六十八岁。殡葬了妈妈的第二天,我一早就去看父亲。父亲站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院子中的枣树。我叫了他一声,他慢慢地转过身来,我惊讶地发现,父亲的眼神十分地迷茫,脸上的皱纹仿佛一夜间增加了许多……
我生命中接触的第一朵雪花是父亲给予的。记得妈妈不止一次地告诉了我这样一件事情。妈妈说,他们结婚很有几年都没有孩子,后来妈妈怀了我后,父亲十分高兴。我出生的那天夜里,天空飘着雪花,地上的积雪都有一尺多深。当时父亲正在县城开会,我出生了,大伯就到大队部往县城给我爸爸打了个电话。就这样父亲连夜从县城往家里赶,开始还骑着自行车,骑了不远就没有办法骑了。他随便就在路边的一个村子中找了一户老乡放下了车子,徒步顶着风、冒着雪往家里赶。当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父亲跌跌撞撞跑到里屋,问道:“小人在哪里?小人在哪里?”
看到我躺在被窝里,一身雪花的父亲一把把我抱了起来,雪花撒了我一身。妈妈连忙把我从父亲怀里抢了过去。
哦,往事如烟,好像是一转眼间,父亲就这样衰老了。妈妈已经走了,带给我许许多多的遗憾,我想挽留着我的父亲,我们父子一起体会着世界给我们的精彩,感恩上帝给我们的生命的恩赐。同时也让我更多地报答一下给予我生命、抚养我成人、牵挂我至今的父亲。我不敢自誉为孝子,但是我知道报恩。
我爱我的母亲,我爱我的父亲!
2007年6月
2008年6月9日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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