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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谷的故事[原创长篇小说]
一百二十一、大结局
第二天上午,王卫光、牛娟和肖寒一早就在老房子门口等待马笑笑、方凌、夏小雨的到来。上午九点多钟,方凌和夏小雨开着车来到了桃花谷。车在王卫光老屋门口一停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抢先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小姑娘一跳下来,就跑到大家面前,指着王卫光说:“你是王卫光王大伯,你是牛娟牛阿姨,你是女作家肖寒阿姨——哇,肖寒阿姨还是那么漂亮呢。”又看了看王天送和王天赐,说:“你们是王天送和王天赐,哼,那么土里土气的名字。”
王卫光看着这小姑娘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活脱脱就是夏小雨小时候的模样,心中有一股想抱抱她的冲动。他知道这应该就是方凌夫妇的女儿夏媛媛,却故意问道:“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谁啊?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一撅嘴不高兴了,说:“你看,我都能把你们的名字叫出来,你们却不知道我是谁?哼!”说着,生气地在地上顿足,一双红色的小皮靴跺起老高的尘雾。
方凌和夏小雨也从车上下来了,夏小雨笑着说:“媛媛,不许淘气,你知道这个地方是你妈妈的家乡吗?你姥姥原来就住在这个村里。你姥姥当年没搬到城里的时候,我还带你来过呢,不过那时候你很小、很小。”
王卫光、牛娟、肖寒、方凌、夏小雨相互握手拥抱亲热了一番。
王卫光的兴趣又转到方媛媛身上,问道:“媛媛,你告诉我,你是怎样一眼把我们认出来的?”
媛媛歪着头得意地说:“我很聪明,所以我会用排除法。”
王卫光问道:“你用的是什么排除法啊?”
媛媛说:“我书房里有好几本肖寒阿姨的小说,有一本书扉页上有肖寒阿姨的照片。肖寒阿姨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作家,所以我先把肖寒阿姨认出来了。”
方凌说:“我女儿是肖寒的崇拜者。她非常喜欢肖寒的书,经常看着看着就感动了,哭得稀里哗啦的。”
媛媛又说:“认出肖寒阿姨,剩下的就是牛娟阿姨和马笑笑阿姨了。听我爸爸常说马笑笑阿姨飞扬跋扈的,所以我就判断这位很端庄的阿姨肯定不是马笑笑,不是马笑笑那就应该是牛娟阿姨了。至于王卫光大伯,就更好判断了。因为你们这个小集团里面只有两个男的,一个是我爸爸,一个是王卫光伯伯。还有这两位男生,肯定就是王卫光伯伯的儿子了。一个就是肖寒阿姨生的天送,另一个就是牛娟阿姨生的天赐。”
肖寒拉着方媛媛的手亲的不得了,说:“孩子,你既有你爸爸的聪明伶俐,又有你妈妈的美丽可爱,你可真幸运。”
媛媛说:“肖寒阿姨,车里有两本书是你写的,我有意带过来的,就是想让你给我在书上写句话,签个名,可以吗?”
肖寒高兴地说:“太可以了,今天晚上就给写句话,签个名。你说怎么写阿姨就怎么写,好吗?”
媛媛说:“阿姨,我太喜欢看你的书了,你太有才华了。我长大了也当女作家,像你一样。可是阿姨,这些年你怎么不写了?”
方凌说:“你肖寒阿姨现在成富婆了,没有激情了,江郎才尽了。”
媛媛嗔道:“不许这样说我肖寒阿姨。不过肖寒阿姨你这样有才华,怎么给我小哥哥起了这么一个又俗气又难听的名字啊?天送、天赐,这名字土死了。”
天赐再也忍耐不下去了,跑过来就推了方媛媛一把,骂道:“你这个狐狸精,为什么几次三番说我们的名字难听啊?你的名字好听吗?媛媛,圆圆的是什么?圆圆的不是王八壳吗?”
方媛媛被天赐推了一个趔趄,怒道:“好,你敢打我!”站起来把天赐按到了,骑在他身上,一双粉拳就往他身上招呼。大人们连忙把他们拉开,方凌命令媛媛给天赐道歉,说要是不道歉的话就把她拉回去。媛媛无奈之下只好道了歉,但是一双眼睛却时不时狠狠地瞄天赐一下。
一辆黑色伊兰特轿车从村口开了进来,王卫光说:“是不是马笑笑来了?”说话间,车就在王卫光门前停住了。车门一开,马笑笑带着一脸坏笑走了下来,假装生气地说:“原来你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王卫光说:“你这么大个干部,谁敢说你坏话?”
马笑笑说:“你王卫光如今都成了大资本家了,我算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同王卫光握手,同牛娟、肖寒、夏小雨拥抱,就是不理方凌。
方凌讪讪地说:“怎么,几年不见生分了?见了我爱搭不理的?”
马笑笑仿佛刚刚发现方凌似地,说:“你看我马虎的,这么大个人站在眼前居然硬没看见,抱歉抱歉!”一边说,一边同方凌握手。在握手的同时,抬起脚用隐蔽的动作踢了方凌一下。大家都看到了马笑笑的小动作,会心的笑了起来。
牛娟问道:“马笑笑,我们说好了带着孩子过来相互认识一下的,怎么不带来?”
马笑笑说:“我带来了啊。”说着就四处打量,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便过去把车门拉开,却见他的儿子熊念方还老老实实呆在车里。马笑笑说:“快出来,见过你的这些叔叔阿姨。”
马笑笑的儿子熊念方身材细溜溜的,个头挺高,貌相也不错,可就是很腼腆。下车后挨个叫了叔叔阿姨,一张脸已经羞得通红,鼻子尖上冒出细细的汗珠。马笑笑苦笑着说:“看看吧,十八岁的男子汉了,倒像个小姑娘一样害羞。”
方媛媛很礼貌地朝熊念方伸出手来,说:“认识一下,我叫马媛媛,你呢?”
熊念方伸出手很快的同方媛媛握了一下,连忙把手抽了回去,脸色更红了,额头上都冒出一层汗珠。他说:“我叫熊念方。”
方媛媛见这个小哥哥羞成这个样子,觉得很好玩,更想玩他一下了,说:“我们做好朋友吧,我很喜欢你。”
熊念方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一双手都紧张得没地方放了,说:“我也……喜欢你……”
方媛媛说:“熊念方,你这个名字起的好。我姓方,你叫念方,是想念我吗?一只大熊想念我,我很高兴!”
熊念方连忙解释道:“我这个名字是妈妈起的,再说……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念方是不是念你……”
方媛媛说:“反正你以后要对你的名字负责就是了,要常常念起我。”拉着熊念方的手说,“我们出去玩吧。”
熊念方被方媛媛拉着往村外跑去,王卫光大声嘱咐道:“不要跑远了,记得一会儿回来吃饭。”
大人们都进屋了,方凌往土炕上一摸,见土炕烧得暖烘烘的,一脱鞋子上了炕,说:“好多年没坐在火炕上喝酒吃饭了,今天中午我们就在火炕上喝烧酒,吃豆豆,重温那逝去的岁月。”
马笑笑、夏小雨、肖寒也都脱鞋上了炕,王卫光和牛娟在下面忙活。
马笑笑冲方凌和夏小雨一笑,说:“你们看出来了没有?”
方凌和夏小雨齐声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马笑笑得意地说:“难道你们没看出媛媛对我们家念方很有好感?他俩会不会一见钟情啊?相当年我跟方凌这个陈世美,就是一见钟情的。”
方凌说:“算了吧,媛媛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呢,钟情什么钟情,他们哪懂啊?”
马笑笑一撇嘴说:“算了吧,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你以为孩子们还像我们那时候那么封闭啊?再说,夏小雨迷惑你的时候不就才十八岁吗?那时候十八岁姑娘的思想,远远不及现在十六岁姑娘的思想复杂。”
方凌说:“我女儿刁钻古怪,才不会喜欢你儿子这种类型的男孩呢,念方太老实了。”
马笑笑说:“那可不一定,靖哥哥老实不老实?还不是把古怪精灵的黄蓉迷得死去活来?”
大家说了一会话,时间不觉就到十一点多了,四个孩子也都回来了。王卫光对王天送说:“你带着你的弟弟妹妹们到我们新家去吧,刘大妈给你们专门安排了酒席,你要当好东道主啊。”
王天送说:“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说罢,招呼方媛媛、熊念方和王天赐一起走了出去。
王卫光说:“大家坐好了,我们开席了!”说着,就和牛娟一起,将菜一盘一盘端了上来,又拿上好几样酒。
方凌说:“屋还是那间屋,炕还是这铺炕,人还是这些人,只不过人变老了,酒菜也变丰盛了。过去是炒花生米,凉拌猪头肉,现在是龙虾鲍鱼海参还有大闸蟹,过去是老白干加八毛钱一瓶的果木酒,现在是茅台、五粮液和张裕葡萄酒。”
马笑笑说:“依我说,咱们还是来个忆苦思甜,男的还喝老白干,女的就喝果木酒。”
夏小雨说:“对,把龙虾鲍鱼海参大闸蟹撤下去,换上凉拌猪头肉,炒大肠,白菜拌虾米,油煎花生豆。”
肖寒说:“好啊好啊,这样才能体现二十二年前的情景。”
方凌说:“龙虾鲍鱼什么的就不要撤了吧,把酒换成老白干就可以了。”
王卫光说:“看到我们这些人重新聚到一起,往事一下子就回到眼前了,也不在乎喝什么酒,吃什么菜。”
方凌说:“对对对,新旧世纪交替的今年今日,老朋友无一人负约,大家欢聚一堂,先请我们的老大哥王支书讲话吧。”
王卫光说:“我不做支书已多年。”
方凌说:“这样称呼不是为了唤起昔日的回忆嘛。”
王卫光给大家全部斟满酒,举起杯来,正想说话,肖寒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大家纷纷指责她破坏这郑重神圣的一刻。
肖寒说:“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知道我看到伟光举着杯很正式很严肃的样子,想起什么了吗?”
王卫光问道:“想起什么来了?”
肖寒说:“我想起桃花谷当初喝酒的时候,每个人一开始都要说的一句话。”
“吃个豆豆,喝口烧酒。”方凌紧接着说道。
肖寒说:“我可不说,笑死人了。”
王卫光说:“今天我们不说这句话,换点花样。”
方凌说:“说起喝口烧酒,我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大家都问:“什么事情?”
方凌说:“还记不记得王支书就因为喝口烧酒被王有财他们设计陷害,光溜溜的和人家冯小妮搂在一起。”
大家都笑了。王卫光脸红脖子粗地说:“你就不要提我当年的窝囊事了。”
牛娟说:“提起这件事,我真佩服肖寒的大度和宽容,肖寒当时一点也没怪罪王卫光,反而和他共度难关。”
肖寒红着脸说:“可是我……毕竟后来还是对不起王卫光。”
王卫光说:“肖寒,你就不要自责了,我真的一点也不怪你。”
牛娟说:“我也没怪肖寒,我知道肖寒的脾气。别看她写了那么多书,其实这个人傻傻的。”
马笑笑说:“你当然不怪肖寒了。如果肖寒不和王卫光离婚,哪有你和王卫光的这段姻缘啊?不过你可要当心,要预防他们旧情复燃。”
牛娟说:“我很大方的,因为我和肖寒的友谊比亲姐妹还要亲姐妹。不信你问问王卫光,昨天夜里,我让王卫光去陪肖寒,可王卫光这个家伙不去。”
肖寒一双眼睛幽怨地瞪了王卫光一下。
方凌说:“人家肖寒不比从前了,是富翁的娇妻,我等寻常百姓哪敢造次。”
肖寒嘴一撇,就要哭出来,说:“你们再这样讽刺我,我真要大哭一场了。说实话,看到你们现在生活的这样自在,我很羡慕,其实我一点也不幸福。”
王卫光怕肖寒伤心,连忙转移了话题,他说:“今天晚上,我给大家安排了一场别具生面的活动,大家可以期待。”
方凌赶忙问是什么活动,王卫光说:“今晚上,我们一起上山野炊吧,你们可以尽情的去吃烤青蛙,烤野兔,烤野鸡。”
肖寒立刻想起相当年与方凌、牛娟一起上山烤青蛙的情景来了,仿佛烤青蛙肉的脆香余味犹在,那刺激的场景曾让她回味无穷。肖寒喊道:“好啊好啊,我们一言为定,今天晚上上山烤青蛙。”
夏小雨也说:“当年我可没有和你们一起上山烤青蛙,那时候我还是个受管制的地主女儿,也不敢那样做啊。今天晚上我要好好体会一下野炊的乐趣。”
马笑笑一脸不屑的表情,说:“本姑娘相当年是机关干部,那时候肯定不会跟你们去胡闹的。不过,如今也不是什么机关干部了,可以去尝试一下。”
方凌说:“你如今还是个干部,县信用总社副主任,权利恐怕要比当年的文化站长大多了。文化站长管管文化宣传,没什么实权,你如今可是管着孔方兄啊……”
马笑笑坐在炕上,不方便用脚去踢方凌,就当胸给了方凌一拳头,怒道:“你是不是想说我马笑笑一身铜臭?”
方凌忙说:“你别误会,不敢不敢。”
大家的话题集中到野炊上,肖寒的情绪也由阴转晴,王卫光适时送上了一番祝福语,像做报告一样。
大家纷纷指责王卫光的祝酒词太“官话”。“官话”是什么?就是当官的说的话,也就是假话、空话、大话和套话之“四化”。而“四化”是什么,也就是四个现代化,现在看来,也成了空话。
牛娟笑着说:“人家王卫光当了多年的村官,别看官最小,毕竟是个官,是官就难免沾染上一点官气。现在开董事会的时候,讲起话来还像官员作报告一样。”
大家都笑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情绪也高涨了,方凌起头,大家一起唱起那首《祝酒歌》。
一直喝到下午四点多钟,大家还未尽兴。牛娟提醒道:“大家还是不要喝醉了,别忘了今晚上我们还要野炊呢。”
方凌说:“对,暂时不喝了,我们出去走一走吧,我想到皂角树下去看看,那个地方可是我和小雨的定情地。”
方凌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想出去走走,就一起往外走去。等大家翻过那道山梁,却见王天送、王天赐、熊念方、方媛媛四个孩子都在皂角树下玩耍。只见方媛媛高高地坐在皂角树下的那块大石头上,双腿晃悠晃悠的荡着,一用力,一只小皮靴飞了出去。
“熊念方,给我捡回来!”
“哦,”熊念方答应一声,马上跑到草丛里将那只小皮靴捡了起来,走到方媛媛面前,说,“给。”
方媛媛一伸脚,命令道:“穿上!”
熊念方一点也没犹豫,马上给方媛媛把小皮靴穿上了。
方媛媛咯咯一笑,又把另一只小皮靴踢出去了,这一次踢得更远,说:“给我捡回来!”
熊念方立刻给她捡了回来,并且又给她穿上了。但是方媛媛玩上瘾了,再次踢掉了,又逼着熊念方给她捡回来。熊念方发现方媛媛有意折腾他,站在那里犹豫,不想执行命令了。方媛媛恼了,赤着一只脚从石头上蹦了下来,就去踢熊念方。
看到这里,方凌笑了起来,马笑笑却气绿了脸。方凌说:“真是现世报,老爸被人踢了半辈子,如今我女儿打算替老爸加倍追偿回来。”
马笑笑抬脚就给了方凌一下,说:“你先别得意,等你女儿将来喜欢上我儿子后,我再让他甩了你女儿,让你女儿也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
方凌说:“不可能,你儿子名字里都念方,怎么会忘记姓方的姑娘?”
马笑笑抬脚又要习惯性的去踢方凌,不知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将脚收了回来,他笑着说:“方凌,咱们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过去的恩怨其实我也不记在心上了。从今天起,我不再踢你了。你去教育一下你女儿,让她尊重我儿子,不要动不动抬脚踢人。”
方凌说:“你这样说还差不多。”就走过去,先给女儿将小靴子捡了起来,让她穿上,然后告诉她小伙伴之间一起玩耍要相互尊重,不要刁难人等等……大道理讲了一大车。方媛媛说:“我记住了爸爸,我再也不踢他了。不过他有一对招风耳挺可爱的,我可以揪他耳朵。”
马笑笑无可奈何地看了方凌一眼,方凌双手一摊,肩膀一耸,模仿外国人的样子,表示无能为力。
傍晚,王卫光他们往山里走去,方凌手里还拿着王卫光给他准备好的捕青蛙的网兜。大家来到一个石坑,很快就捕了十几只青蛙。王卫光说:“行了,不要杀生太多。”
方凌说:“咱们这么多人,十几只青蛙不够塞牙缝啊。”
王卫光说:“我们找的就是一个感觉,你以为真的要大吃青蛙肉啊?现在什么年代了,我们也有钱了,山珍海味有的是,青蛙肉有什么好吃的。”
大家沿着一条山路往上走了很远,来到一个山坳里。只见山坳里早就架起好几堆柴禾,另外还有大量烧烤用的木炭,几个烧烤的架子。一个筐子里放着啤酒,另一个筐子里放着刀子叉子以及各种调料,一只小山羊,两只野鸡,三只野兔,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放在一只大盆里。
大家欢呼起来,说:“没想到这样丰盛啊!”
牛娟说:“今天下午王卫光就让人准备了,他们忙活了整整一下午呢。”
大家都说:“谢谢伟光大哥,还是大哥待我们好!”
方凌和马笑笑分头将周围的柴禾堆点燃,火苗很快就燃烧起来。大家立刻感到全身上下暖烘烘的,脸色也被火苗映的通红。
王卫光则将一只兔子,一只小羊身上涂好料物,夹在架子上烧烤起来。很快,一缕缕肉香就直往大家鼻孔里钻。
兔子熟了后,大家一边喝酒,一边吃兔子肉,都显得十分开心。王卫光忽然发现肖寒的嘴角上又沾上了灰垢。恍惚中,他仿佛见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天真娇憨的肖寒。看到她一手拿着啤酒杯,一手举着一只兔子腿,啃一口肉,喝一口酒,好像几天没吃饭一样,心想,这哪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婆啊?
王卫光看着看着泪水不觉就模糊了双眼,他忍不住走过去用手指将肖寒嘴角的灰垢擦掉了。肖寒向王卫光一笑,娇嗲地说:“我要吃鸡。”
王卫光说:“好好好,马上烤。”将一只野鸡弄到烤架上烤了起来。
方凌说:“如此景致,我给大家唱几首老知青的歌吧。这些年,我搜集了许多老知青的歌,准备结集出版呢。”
方凌唱的这首知青歌,曲调套用《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歌词却诙谐幽默;
深夜村子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蚊子在嗡嗡叫
走在小路上 心里嘭嘭跳
在这紧张的晚上
偷偷溜到队长的鸡窝旁
队长睡觉鼾声呼呼响
鸡婆没要叫 快点举手抱
在这迷人的晚上
醒来的队长你要多原谅
知青的肚皮实在饿的慌
我想吃鸡肉 我想喝鸡汤
年轻人需要营养
从小没拿过别人一颗糖
拣到钱包都要交校长
如今做了贼 心里好悲伤
怎么去见我的爹和娘
深夜村子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蚊子在嗡嗡叫
走在小路上 心里嘭嘭跳
在这紧张的晚上
过了一会,野鸡熟了,山羊也差不多熟了。大家七手八脚将山羊从架子上取了下来,正想分而食之的时候,突然几道刺眼的手电光柱将他们包围了。
大家一看,我的天,原来是大虎、二虎、三虎、四虎,他们像四尊黑铁塔一样耸立在众人面前。方凌心想,这都到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这四只老虎还当治安?难道时光悄悄倒退回去了?……
二虎阴阳怪气地说:“好啊,原来又是你们这帮人,半夜三更聚在这里烤青蛙,烤野兔,烤野鸡,难道你们没有法律意识?不知道应该保护野生动物?走,到村委会接受处理!”
方凌说:“你们的领导还在这里,你们牛什么牛?”
“哪……哪个领导?”大虎问。
方凌指了指王卫光。
大虎说:“他已经不是村支书了,现在村支书是……王照平的。”
王卫光说:“我们没有烤野生动物,这几只野鸡、兔子都是家养的。”
二虎说:“那也不行,你们弄得大青山乌烟瘴气的,首先污染了环境,还有,你们违反了防火条例,不用狡辩了,去村委会接受处理吧,公开在大喇叭上道歉。”
方凌他们都想,我们如今好歹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让我们去村委会接受处理,还要在大喇叭上道歉,太丢人了。
他们不想去接受处理。
方凌从钱包里掏出四百元钱,说:“哥几个通融一下,去买包烟抽,呵呵,今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们马上就撤。”
大虎将钱接着了,笑着说:“好,再加上一条贿……贿赂治安人员罪!”
二虎喝道:“走吧,别磨蹭了,你们几个触犯了一大堆条例,现在罪证如山,俗话说,捉奸拿双,捉贼拿赃,这一次你们没话说了。”
二虎的话立刻让方凌想起几十年前对付他们惯用的手法来了,心想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还管不管用了。看来大虎弟兄们还是那么木头木脑的,也许管用呢,于是就说:“你说什么?你说捉奸拿双,而且还铁证如山?你这是对我们知识青年——不,你这是对我们公民人格的极大侮辱。我们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合法公民,你侮辱我们就是侮辱合法公民。侮辱合法公民就是侮辱我们国家的法律,侮辱国家的法律就是损害国家利益,损害国家利益就是卖国,卖国就是汉奸,你这个汉奸!”
二虎说:“你瞧,又来这一套了,不过我们现在不怕了,现在又不是扣大帽子的年代了。”叉着腰,笑眯眯地看着方凌。
方凌说:“你都汉奸了还得意什么?”
大虎说:“汉不汉奸的先吃饱了再说。”一挥手,“兄弟们,跟他们抢肉吃。”
大虎把四百元钱往方凌手里一塞,扑过去就撕下一只羊腿来。其余几只虎也开始大口大口的吃喝起来。王卫光哈哈大笑道:“为了增加点情趣,我特意邀请大虎弟兄们过来吓唬吓唬大家的,人家现在早就不是治安了。”
肖寒、方凌他们一听,都笑了起来,大虎弟兄们则分头和大家握手。
牛娟说:“大虎家现在不但有上百亩果园,还承包了村里的罐头厂,现在叫果品公司了。冯小妮是总经理,大虎是总经理助理,二虎是副总经理,三虎、四虎分别是管果园的场长和管工厂的厂长,手下都管着许多人呢。”
肖寒说:“小妮真是个传奇的女子,我想她了。我忽然有创作冲动了,想和她聊聊,什么时候以她为原型写一部小说。”
大虎说:“小妮也成天念叨你的……你的好处,明天你要不走的话,我们请……请你们客。”
方凌仰望天空,见天空繁星点点,一轮弯月挂在幽蓝的苍穹,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他敞开喉咙大声吼道:“桃花谷,记住我!——”
肖寒也随着方凌大声喊道:“桃花谷,大青山,记住我——”
王卫光、牛娟、马笑笑、夏小雨也齐声大喊:“记住我——”
大虎弟兄们将没有烧完的柴禾堆在一起,柴禾多了,火苗也旺了,一阵风吹来,火苗冒起几丈高,烧红了半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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