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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山会上遇到朱开宇
朱允的这栋别墅依水而建,背面是一个烟波浩渺的湖泊。这是云城有名的月牙湖。月牙湖后面,就是大青山。晴天的时候,远远看去,大青山山峦起伏,倒映水面。蓝天白云,水天一色。月牙湖上游船往来,水鸟蹁跹,真是好一幅动人的景象。站在别墅往前看去,对面是绿树掩映中的莲魁茶楼,西边一道垂柳沿着湖边绵延远去,东边则是市区人家,炊烟渺渺,行人如织。
朱庆指着那茶楼说:“父亲你看,前面那幽静的所在,就是吴氏的茶楼。”
朱允叹了一口气,说道:“却没想到一个被丈夫休出门去的女人,如今到置了这么一大片房产。”
朱庆笑道:“当年人家吴氏,可是这云城出了名的莲足花魁。多少年辛苦下来,挣这么一点基业,却也不奇怪。”他一扭头,见范旭祝拿了个罗盘比比划划,便问道:“范叔,你看我给家父置的这处别墅,风水怎样?”
范旭祝道:“依山傍水,山清水秀,这没得说。你么看这别墅所在的地形,像不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点着,并且说出何处为凤头,何处为凤颈,何处为飞翼,何处为凤爪。
经他这么一指点,朱允、朱君、朱庆三父子都觉得此言不虚。
范旭祝说:“恭喜朱兄置了这么一处风水宝地,正所谓凤凰展翅,飞黄腾达。预示着你们朱家的家业必将代代兴旺,朱家的子孙必将出人头地,前途不可限量!”
范旭祝的一番忽悠,令朱允父子喜形如色。但这时候他却忽然叹了一口气。
朱允问道:“其中还有什么不妥,请范老弟但说无妨。”
范旭祝指着吴氏的茶楼问道:“如果说我们这里象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那么这个茶楼所在的方位应该像什么?”
朱庆想了一下,刚才范旭祝指出凤头、凤颈、凤翼、凤爪,唯独没有提凤尾,就说:“是不是应该像凤尾?”
范旭祝点了点头说:“二少爷果然聪明,正是凤尾。你想,一只凤凰若是没有凤尾,飞起来该怎样?凤尾是主宰飞行方向的,没有凤尾的话,即便这只凤凰飞起来,那也要迷失方向,万一……”
范旭祝的一番话,让处于兴奋中的朱家父子情绪顿时低落下来。朱允问道:“那依范兄的意思,应该怎样?”
范旭祝说:“这个茶楼应该拆掉,然后建一座拱形的长廊凉亭。在凉亭周围,种上文竹花卉之类的植物。这样一来,朱家的这只凤凰就十全十美了。到时候,只怕皇上的这条巨龙,也得让凤凰三分。”
经范旭祝这么一说,朱允恨不得马上就跑过去,给吴氏将那个茶楼推倒,建一座长亭。
他说:“这好办,明天就去找她,我们花银子买过来不就行了?”
朱庆却摇了摇头说:“家父有所不知,现在吴氏的这间莲魁茶楼,好大的名气。云城有钱有闲的阔人们,包括一些官吏,都喜欢到那里坐一坐,喝杯茶。只怕吴氏不会卖的。”
朱允说:“你在云城也算号人物,不是什么商业协会的会长吗?这吴氏开茶楼,也算经商吧,属于你管,你可以出面。”
朱庆和吴氏,其实多少年以前也是有过渊源的。他还算是一个比较儒雅的人,可不愿意拉下脸来,去收购人家的茶楼。他说:“父亲,其实我这个会长,就是一个虚职,人家谁买我的帐啊?不如你亲自出面,去说一下,可以多花点银子。如果吴氏能卖掉茶楼,那就皆大欢喜。如果她一口回绝,那么我哥哥是不是可以去找一下马知府?我们给他些好处,让他以官府的身份出面,征用这个吴氏茶楼。就说这里要建一座关乎云城风物的凉亭。到时候,吴氏不搬,官府可以强拆。”
朱君说:“我可以去找一下马知府,不过这中间有许多环节。最好的办法,还是请父亲跟吴氏商量,能让她自愿出卖。”
朱允满怀着信心,说道:“我可以多花些银子。我就不相信这个吴氏不动心。说穿了她不就是个窑姐吗?窑姐哪有不图钱的呢?”
朱允的一番话,却被站在一旁的春花听去了。正所谓打骡子马惊,春花不爱听了。她瞪了朱允一眼,愤愤不平地走进屋子。现在的春花,已经正式成了朱允的小妾。这儿妻父占的把戏,也在朱家上演了,恰视若干朝代前的李隆基和李瑁。
每年的四月初一日,就是云城一年一度的山会。这个山会,一连要开五天。届时,方圆百里的商人们,都把自己的货物拿到山会上出售。那些走南闯北的剧团,或者杂技团,也会来到云城演出。山会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每年的山会,吴氏都会给嫣红和梅七巧放一天假,让她们尽情逛山会,同时给她们一些银钱,让两人买一些女孩用的小玩意儿。
茶楼离赶山会的地方,足有六七里地。嫣红是小脚,走起来不方便。好在茶楼有一辆马车,所以这天一大早,梅七巧就栓好了马匹,让嫣红坐在车上。她赶了马车,直接去了山会。
梅七巧将马车停在山神庙外,这里人流较稀。然后,她就牵着嫣红的手,两人一起往人流密集的地方走去。
当她们走到三星庙旁边的戏台下,忽然发现戏台上站着一群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他们身后,打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写道:“移风易俗反对缠足,陈旧陋习摧残妇女!”
梅七巧听嫣红念了一下标语,很兴奋,说道:“是啊,男人女人都是人,父母生下来都有一双同样的脚,为什么却偏偏让女人缠脚呢?”
嫣红的观点第一次与梅七巧不同了。她笑了笑说:“要是天下的女人都有一双像你一样的天足,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梅七巧反驳道:“怎么会不像话呢?只要人人都是天足,那看上去不就很正常了吗?”
梅七巧的话却被身旁的一位长得干瘦的小伙子听去了,他说:“你这大姐说话真有意思。那我问你,如果天下人都不穿衣服赤条条来去,是不是也很正常啊?”
梅七巧瞪了他一眼,说道:“那有什么不正常的?只要天下人都不穿衣服,谁也不会觉得谁奇怪。”
小伙子说:“那你何不起个表率作用,先脱了衣服,让大家看看?”
梅七巧脸色一红,怒道:“你为什么不脱衣服?”
小伙子笑着说:“我脱了没人看,你脱了就有人看。”
梅七巧一脚跺在小伙子的脚上,骂道:“你个色狼,我让你看!”
小伙子赶忙抬起脚,另一只脚蹦了几蹦,喊道:“天哪,好大脚的女人发蛮了!”
梅七巧也不说话,伸脚又在小伙子的屁股上踢了一下。那小伙子本来只有一只脚落地,哪经得起这一踢,一个狗吃屎倒在地上,惹得大家哈哈哈大笑。小伙子从地上爬起来,待要发作,却见梅七巧杏目圆睁,气势汹汹,害怕了。他留下一句话:“大脚姑娘不好惹。”,便灰溜溜挤开人群走了。
嫣红悄声对梅七巧说:“你真厉害!”
梅七巧说:“看到了吧?还是大脚好。大脚女人,不输男人。依我看,你也把脚放了吧。”
嫣红说:“我要放了脚,不被妈妈骂死?再说,石头也不会同意的。”
“你管石头同不同意呢!”梅七巧说。
“可是石头说……他要娶我的。”嫣红俏脸一红,说道。
梅七巧咕哝道:“真不知道石头有什么好,让你对他念念不忘。”
嫣红说:“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可我就是忘不了他。”
这时候,台上的那帮小伙子开始唱歌了。只听他们唱道:
金莲小,最苦恼,
从小受苦苦到老,
未曾开步身先袅;
不作孽,不作恶,
暗暗里一世上脚镣……
戏台下的人流越积越多了,突然嫣红拉了梅七巧一把,说道:“七巧,你快看。”
七巧兴奋地说:“我看到了!原来这个家伙是真心喜欢天足姑娘的。从前,我一直以为他是骗骗我的……”
戏台上,只见朱开宇从后面挤了上来。他唱道:
休缠足,缠足岂争妍?
闺阁本来是天赋,
质女郎亦有自由权,
何苦乞人恋?……
唱完了曲子,这帮小伙子就开始发表演说,痛斥缠足的危害。他们说:当今世界,女子缠足的风俗,唯中国独有。欧美为什么异军突起,逐渐富强,其实也与他们追求男女平等有莫大的关系。希望大家为了中国的强盛,赶快行动起来,打破这陈规陋习!没缠足的留天足,缠了足的马上放足。
这时候,台下有人提出抗议了。有个高个子大汉喊道:“缠足是女子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能更改的。要是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女子,都是一双大脚,这世界上哪有男女之分?这成了何体统?”
有个老头干脆跳上台去,跟这帮年轻人唱对台戏。他唱道:
女人裹脚是天经,
贫富何尝判纬经?
雪色足缠红色履,
鲜明紧洁俏无形。
事事都将欧美夸,
便从扎脚鄙中华,
富强只是弹高调,
女足何能系国家?
这老头一曲唱罢,台下欢声雷动。看来,民意上,大家还是倾向于缠足的。
就在这时候,台上又来了一位老头。这老头拄着文明棍,走起路来颤巍巍的,那脑袋也不由自主地左右晃动着。朱开宇只一眼就把这位老头认了出来。
这老头是冯远山。相当年,在云城的赛脚会上,这老头就与朱开宇发生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如今,这个冯远山又上来了,只不过比几年前更加老朽了。朱开宇未等冯远山开口,便上前说:“你老是不是又要贩卖孔老二的那套陈词滥调,是不是又要说缠足是我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之一?”
冯远山抖动着胡须说:“不错!妇女缠足已经有千年的历史,而且根深蒂固,深入人心。因为女人不应该抛头露面,唯有缠足才能很好地约束女人。如果女人都长一双大脚,则身强力壮,为丈夫不能制服也。”
朱开宇问道:“男女平等,丈夫为什么就要制服妻子呢?”
冯远山指着朱开宇,颤巍巍地问道:“难道你将来娶了妻子,愿意被她制服吗?”
朱开宇说:“那倒也没什么。”
冯远山叹了一口气,说道:“年少轻狂,年少无知,年少无知啊!现今的青年人怎么这样!如果任其发展下去,那么百年之后,就会出现妻子约束丈夫的混乱局面。人心不古,乾坤颠倒,可怕啊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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