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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谷的故事[原创长篇小说]
十九、
一个风度翩翩的小伙子坐在小梁山脚下的一块高高的石头上,石头旁边的几棵枝叶茂密的大树给他遮着阴凉,他悠闲地坐在那里注视着十几步远的地方。那地方,一群牛在树荫下悠哉悠哉地啃草,再稍远的地方,一个清秀美丽的姑娘坐在一棵大树下,低着头一声不响地看着一本什么书,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有那么一个小伙子正坐在那块石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知道重复过多少遍了。
坐在高高的石头上的是方凌,坐在树荫下看书的是宋小雨。
记得自从那次与宋小雨邂逅之后,这个纤弱的、楚楚可怜的姑娘就深深地烙刻在方凌的心中。那天他曾经用手帕揩过宋小雨鼻子上的汗珠,后来他曾经不知道多少次努力地嗅闻过那只手帕,想从那只手帕上寻觅那个小美女的气息。然而结果却令他失望,他觉得那只手帕上除了自己的汗味外,哪有小美女的芳香呢?也许那几滴汗水的痕迹,早已经遗失在他同马笑笑亲热的山谷里去了……几天以后的一个中午,方凌溜溜达达就往小梁山的方向走去。当他走到小梁山脚下的时候,眼前一亮,他看到宋小雨了。宋小雨坐在树荫下的一块石头上,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一本什么书籍。方凌走过去的时候她并没有发觉,直到方凌在她身后“啊”地叫了一声,把她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这才发现有人到 眼前了。看看方凌,好像记起来了,顿时娇羞万状,那时侯真是把一个少女的美丽表现的淋漓尽致。看着眼前的宋小雨,方凌只觉得自己的热血在翻腾,心跳在加快,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体验。除了眼前这位弱弱的少女之外,还没有人可以令他如此动情。方凌问道:“还记得我吗?”
宋小雨赶忙点了点头。
方凌又问:“刚才是不是打搅你了?”
宋小雨连忙摇了摇头。
方凌还问:“你看的是什么书呀?”
宋小雨把手上拿的书给方凌看了看,方凌看到还是那本初中一年级的数学课本。他问道:“你这样喜欢学习,为什么不让你继续到初中读书?”
宋小雨终于说话了,声音软绵绵的,非常温柔,但是在那温柔之中也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她说:“我家里成分不好,因此村党支部研究决定不允许我继续读书。”
方凌气愤地说:“这算是什么道理,我们社会主义国家,怎么可以剥夺一个公民的读书权利呢?尽管你的家庭成分不好,但是这与你无关。毛主席不是还强调过‘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表现。’吗?”
宋小雨听了方凌的话显得很感动,低声说:“谢谢你……”。一滴泪水挂在那长长的睫毛上,熠熠闪亮。方凌再次掏出他的手帕想给宋小雨擦泪,但是宋小雨轻轻地一侧脸躲过去了。她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方粉红色的手帕,揩擦着不自觉流出来的泪水。方凌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在意,又问道:“你自己学习初中的课本能看懂吗?”
宋小雨说:“有些能看懂,有些就囫囵吞枣了。”
方凌拉着宋小雨坐在石头上,自己也在她的身旁坐下了。这时候他隐隐地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道香味是从哪里来的。仔细一寻觅,认定了那香味来自眼前的这个小美女。那种清香,就是从她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的。这神秘的幽香让他想起一个典故,说的是清朝时候有一个皇妃,她的身体总是散发着清香,因而被皇帝所宠爱,人们都叫她香妃。他说:“你叫宋小雨是吧?”
宋小雨点了点头。
方凌说:“那么我以后就叫你小雨了,可以吗?”
宋小雨还是点了点头。
方凌说:“你的身体很香,为什么会这样?”
宋小雨的脸色顿时红了,说:“那不是我身体上的香味儿,那些味道是从衣服上散发出来的。”
方凌不解地问道:“衣服怎么还能散发香味呢?”
宋小雨说:“春天的时候采下花瓣在日光下晒干了,然后用纱布包起来放在衣箱中,这样可以防止虫子进来叮咬衣服。衣服上的香味,也是花瓣熏出来的。”
方凌说:“我喜欢这种香味,什么时候把我的衣服也放到你的衣箱里熏一熏吧?”
宋小雨先是点了点头,后来一想不对,于是又连忙摇头。
方凌哈哈大笑,问道:“你这样又点头又摇头的干什么?”
宋小雨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吱声。
方凌也趁着这个机会去欣赏宋小雨的脚。宋小雨脚上穿了一双青色的布鞋,红色的尼龙袜子,脚型小巧,是方凌喜欢的那种。宋小雨见方凌突然静下来不说话了,有些奇怪,于是就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就发现对方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的双脚。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动了一下双脚的位置,说:“大哥,我说句话你可不要生气。”
方凌说:“不生气,不生气,你骂我我也不生气。”那神态之虔诚,就差举手宣誓了。
宋小雨说:“我这句话就是:大哥,你走吧,不要再在这里了。”
“为什么?”方凌没有生气,但是却非常伤心,“难道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宋小雨说:“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讨厌你。”
方凌说:“不讨厌我就好,以后接触常了,你就知道我是一个多么好的人。”
宋小雨不宜觉察地抿嘴一笑,说:“我看出来了,你确实是一个好人。”
方凌说:“那就应该和好人多聊一会天。”话题一转,“你那年小学毕业的?”
宋小雨说:“我读书很晚,十一岁那年才上的学,小学毕业那年我都十六岁了。”
方凌问:“那你毕业几年了?”
宋小雨说:“两年了。”
“那你今年十八了吧?”方凌问。
“你怎么知道?”宋小雨有些惊讶。
方凌说:“你看,你十六岁小学毕业,毕业两年了,不是十八吗?”
宋小雨笑了:“呵,是呀,那么简单的数学题,我还疑惑呢。我真是一等笨。”
宋小雨一笑起来两个酒涡就在脸颊上跳动,红润而饱满的嘴唇优雅地分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美,美到极致。方凌突然想起一个古老的典故:一笑倾城,再笑倾国。还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读过的一篇古文: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以翰墨为香.
宋小雨哪知道方凌的心里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转了这么多的念头,一方面觉得和这个男人在一起非常愉快,另一方面又觉得和他在一起非常危险。刚想委婉的劝走对方,这时候对方的问题又来了,问道:“小妹,你既然不读书了,为什么还要看初中的课本?”
宋小雨说:“我想读书呀,当时人家不让我读。可是我愿意读,那我从去年起就和以前的同学借一些课本来看。我已经把初中语文课本都看完了。现在开始看数学,可是数学比语文难,有些地方看不懂。”
方凌说:“以后我可以教你呀。不但教你数学,物理化学什么的我都可以教你。”
宋小雨摇了摇头说:“不行,这肯定是不行的。”
“为什么?
“大哥你想呀,你是什么人?你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的知识分子,我呢,我是地主家庭的女儿,是被监督,被改造的对象。我们不是一路的人。你如果和我在一起被别人看见了,会给我扣上腐蚀知识青年,拉知识青年下水的帽子,会说我是一条美女蛇。”宋小雨痛苦的说着,一双美丽的眼睛波光闪闪。
两人正在那里说着,突然宋小雨忽地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极不自然。方凌随着宋小雨的视线看去,发现副支书曲岩笑眯眯地站在几十步开外的地方注视着这里。曲岩发现两人看到了他,溜溜达达就过来了,搭讪道:“二位都在这里呀?”
方凌对曲岩这鬼鬼祟祟的行为大为不满,没好气地反问道:“怎么,不可以吗?”
曲岩干涩地一笑,说:“没有,没有什么不可以呀。我只不过正好在这里经过,无意当中看见了,呵呵。呵呵……”
方凌说:“你可得把话说清楚了,怎么我好像听出你话里有话呢?什么正好经过,什么无意中发现了。你的意思好像我们在这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非常害怕被别人发现一样,是不是?”
这时候宋小雨用低的只有方凌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哥哥,你要是真为我好,那就马上走吧。我求求你了,不要在这里跟他争短论长了,到时候他都会把气撒到我的头上的。”
方凌真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他想同曲岩好好的理论一下。但是听到宋小雨哀求他的那些话,看到她那可怜巴巴的眼色,只好强压火气离开了。曲岩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方凌走远,这才走到宋小雨面前,问道:“小雨,刚才你们在干什么呀?”
宋小雨说:“没有干什么呀。”
曲岩说:“没有干什么怎么两人肩并肩地坐着那么亲热?”
宋小雨说:“他要过来坐,我怎么能赶他?这里是野地,又不是我家的炕头。”
曲岩说:“我记得小雨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怎么今天跟我顶起嘴来了?小雨,我是为了你好才跟你说这些的。不要忘了方凌是知青,你呢,家庭成分又是那样的。你们相处下去,会害了你的。要是有人给你扣上一顶拉拢知青的大帽子,大叔我可保不了你。你年轻轻的,要是被人拉到大会上批斗,或者拉到街上游街,那你以后还怎么在人前见人?”
宋小雨被曲岩的话吓的不寒而栗,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只有唯唯诺诺点头的份儿。曲岩上前拍了拍宋小雨的肩膀说:“大叔知道你是个本分姑娘,只要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还有,据我观察那个知青好像和公社马书记的女儿关系不一般。所以你以后真的不要和那个知青拉拉扯扯。万一惹恼了马书记的女儿,她可是很厉害的。”
宋小雨低声说:“谢谢大叔,以后我再也不和那个知青说话了。”
方凌第二天中午又来到小梁山脚下找到了宋小雨,但是这一次无论他说什么问什么,宋小雨也不开口说话,至多是点点头,摇摇头。方凌心中郁闷,暗忖这个漂亮姑娘为什么一天不见就突然哑巴了?他心中怀疑是不是那天曲岩跟她说什么了?问她,她不但不回答,就是连点头摇头表示一下都没有了。方凌用尽了一切办法都不能让宋小雨开口,于是就放弃了,爬到那块石头上远远的看着她。从那起,隔几天方凌就会利用中午的时间来看宋小雨。他就是那样坐在那块高高的石头上注视着她,有时候就给她来一曲委婉凄楚的萧独奏。他吹萧的时候远远的观察着小雨的动静,这时候的小雨就会双手支在下颌上,一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天空,好久也不动一下。啊,太迷人了!方凌有一种强烈的想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保护她的愿望,但是他又实在不忍心去打扰她。
就这样从春天一直到夏天,方凌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坐在那块高高的大石头上用爱慕的眼神注视着宋小雨,也不知道有多少次用手中的一只长萧向宋小雨表达心声。但是宋小雨总是一如既往的对他不声不响,不言不语。方凌没有心灰意冷,反而越来越觉得这样默默地相视,默默地牵挂,也是一种幸福的体验……
天实在是太热了,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的尖叫,天空瓦蓝,没有一丝云彩。风呢?这天中午几乎感受不到轻风抚面,树上的叶子纹丝不动。看着宋小雨轻轻地用书本扇着,看着太阳顽固地穿过树冠上的枝叶把斑斑点点的日光照射到宋小雨的脸上,方凌心中忽然生起一个奇异的想法。他跳下那块石头,采来许多野花,又跑到很远的地方折了许多柳枝。在宋小雨的注视下,他很快就编成了一顶漂亮的花冠。他拿起花冠,示意小雨过来戴上,但是小雨一个劲的摇头。无奈之下他只好把那花冠放到宋小雨面前,离开了这里。当他走出很远以后,心想不知道自己走了后宋小雨会干些什么,于是就悄悄的隐蔽在一兜棉槐条子后面偷偷的往那里看。啊,只见宋小雨轻轻地把那个花冠拣了起来,并且轻轻地抚摸着花冠上的野花,然后认认真真的把花冠戴在头上。满头鲜花的宋小雨立刻显得更加娇媚动人。小雨从衣兜里摸出一只圆圆的小镜子,仔仔细细的照着。突然她扔掉了小镜子,拍着手站了起来。前前后后观察了一番,登时小雨象换了一个人一样,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跳起欢快的舞蹈。这边,早把个方凌看的如痴如醉,连蚂蚱跳在脸上都没有感觉了。
方凌回到知青屋的时候心情不知道有多愉快了。心想今天怎么都是令人喜出望外的事情。首先他看到了绝色美女肖寒的裸足,接着又意外的得到了她的鞋和袜子,接着就看到了宋小雨其实是很喜欢他给她编的花冠,又意外的发现宋小雨也和其他女孩子一样的活泼,而且还有那么曼妙的舞姿……
然而当他一步闯进牛娟屋里的时候,一声呵斥迎面砸了过来:“你!你!你怎么这样可恶?!”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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